· 真正的保守主义,不应该仅仅懂得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“,更要懂得”己所欲,勿施于人“。
· 说到底,人是一个利益体。但中国主流思想经宋儒改造之后成为耻谈利的传统,利益之争常常借道义之争来表达,造成自宋至今利益无表达渠道,道义被扭曲的情况。只不过,今日尤甚。
· 要洞悉一个人的内心,可以看他的言辞。凡言辞里有暴戾之气者,不管其目标多伟大,都不可不警惕,尤其不可不警惕者是那些长篇大论确又让人不知所云的人。
· 最好的治国者应该是这样:治下的民众生活的安康幸福却常常忽略他的存在,而不是要让民众视他为救星时时感恩
· 我们常常向当政者要制度,以为制度可以给我们自由。我们不知道其实自由在心里,如果我们内心的自由已经死亡的话,什么也给予不了我们。
· 工具理性并非总是一无是处,只是需要与价值理性相调和。
· 民主不是好制度,但它是一种相对来说最不坏的制度,判断一种制度好坏的标准只有一个,那就是这种制度能在多大程度上保障人们的自由。
· 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,牵涉官员之多,几为晚清之最。其原因政府并不在意事实上杨是否真冤,而是民众认为杨冤不冤,最高层需要为此案平反以收回民心,此其一;其二,杨乃举人出身,有大量人脉资源,甚至能上达天听,反观小白菜,受冤后就认命了,是因为她知道反抗没用。
· 百年中国,不缺实行家,不缺阴谋家,不缺权谋家,但是缺少政治家,在我看来,小蒋是唯一一个,不仅在中国,在世界范围内,小蒋也是可圈可点的一位,他的改革,是真正明其道不计其功,不因为利益而妥协。
· 儒家的学说与其说是学问,不如说是践行。它应该有边界。一但让它承担治国平天下的责任,便显的荒谬。
· 中国今日之种种现状,根源均在产权不明晰,由此滋生民权不申,官权太盛。
· “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”,这句话被许多史家奉为圭臬,但我对此却保持警惕,我拒绝任何“以古喻今”的治史方式,包括当下知识界热衷谈论的“现实情怀”。作为政治附庸的“古为今用”固然面目可憎,抱着为当下“疗伤”的“情怀”去研究历史,也会让历史发生变形。
· 病入膏肓:其实,清朝最后十年是个最有生气最强有力的政府,它从祖宗那里得到的遗产是个烂摊子。它之所以进行史称“晚清新政”的改革,是因为它发现改革愈少,它权威就愈小;但是改革愈多,它合法性就丧失愈多。到了1911年,清政府下定决心进行深水区的政治改革,结果像你知道的那样,它完蛋了。
人到中年,越来越不看重言辞,过去甚为用力的民国思想史上的要角,对我的吸引力也在逐渐减弱。倒是梁漱溟、晏阳初这样起而行之的知识分子越来越吸引我。当下希缺的,正是这类知识分子。
· 看到“全国所有公共图书馆、文化馆(站)于年底实现无障碍、零门槛进入”的新闻,但愿能切实落实,以前读书时也总是注意先贤和时贤们谁比较重视图书馆。胡适就曾说过:“国无海军,不足耻也;国无陆军,不足耻也!国无大学,无公共藏书楼,无博物院,无美术馆,乃可耻耳。我国人其洗此耻哉!”
· 胡适在给苏雪林的一封信中说:“你若记得我前年发表的《容忍与自由》,就可以明白我所谓‘正义的火气’是什么。‘正义的火气’就是自己认定我自己的主张是绝对的是,而一切与我不同的见解都是错的。一切专断,武断,不容忍,摧残异己,往往都是从‘正义的火气’出发的。”
· 王小波说的:真正的君子知道,自己的见解受所处环境左右,未必是公平的;所以他觉得明辨是非是难的。倘若某人以为自己是社会的精英,以为自己的见解一定对,虽然有狂妄之嫌,但他会觉得明辨是非很容易。
· 梁启超论孙中山:民国十二三年间,国民党已经到日落西山的境遇,孙文东和这个军阀勾结,西和那个军阀勾结…依然不能发展。适值俄人…倾全力以谋中国,看着这垂死的国民党,大可利用…那不择手段的孙文,日暮途远,倒行逆施,竟甘心引狼入室。孙文晚年已整个做了苏俄的傀儡,没有丝毫自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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· 1944年,蒋介石接见中共驻重庆代表周恩来,要求中共无条件交出军队,并强调“政府的尊严不能损害”。不想周恩来跟本不吃蒋那一套:“政府是内阁,并非国家,不称职,就应该改组。”
· 凡是政党,都有一脉相承之处,“纷杂错综的思想必须纠正。”民国期间,蒋介石的这句总裁训词作为标语被刷在街头巷尾。
· 1945年,章伯钧、傅斯年等六名参政员前赴延安,此前,陈寅恪就此给傅斯年写信:此行虽无陆贾之功,亦无郦生之能,可视为多九公、林之洋海外之游耳。后来的事实,皆被陈言中。
· 1953年,陈寅恪被邀北上出任中国科学院中古史研究所所长,其就任条件是:“允许中古史研究所不宗奉马列主义,并不学习政治”。而且,“我要全部的人都如此”,这只是第一条。第二条是要毛泽东或刘少奇开证明“以作挡箭牌”,并且“最高当局也应该有同样的看法,应从我说”。最终,陈寅恪没有就任。
· 汪伪时期,伪江苏省长李士群为日人毒毙,继任者为陈群,当时苏人曾拟一下联征对:陈群、李士群,来一群,去一群,一群不如一群!又有伪淮海省长郝鹏去职,继任者名郝鹏举。又有人出上联征对:郝鹏,郝鹏举,何必多此一举?至今一群不如一群和多此一举越来越多,但却一直无解。
· “二次革命”失败后,孙中山组织中华革命党,宋霭龄任其秘书,宋秘密把孙的行动报告给北洋政府。此事被同盟会一些老同志发觉,但孙不信,最后有人找到真实凭据,孙中山才把秘书改为由宋庆龄担任。宋霭龄以为孙会和她结婚,平时即以“总统夫人”自命。后来孙与宋庆龄正式结婚,她才死了心,嫁给孔祥熙。
· 读《政法往事》,中有郁达夫和其兄诗:语不惊人死不休,杜陵诗祗解悲秋,蝎来夔府三年住,未及彭城百日留。为恋湖山伤小别,正愁风雨暗高楼;重阳好作茱萸会,花萼江边一夜游。和诗胜原诗,但原诗有句云:时贤几辈同忧乐,小住随缘任去留。和诗所不及也,正如春江花月夜,孤篇压全唐。
· 有一次林纾的朋友因为妻病向他借钱,林把刚收到的卖画钱400元全数借出。朋友坚持立下借据才把钱拿去。不久朋友病逝,林纾去吊祭,在灵前烧了借据,并在祭文中说,若都健在则借据有无都无关宏旨,现在朋友死了,自己恐也来日无多,死后还留借据,难保不成为日后两家纠纷之媒,故拿出烧掉以长保交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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· 当年,我去北大档案馆查档案,馆长把搜集的我的文章拿出来给我看,说: 陈先生,只要我力所能及,都会行方便的。听我说了我感兴趣的几个题目,馆长说:对不起,你感兴趣的题目的档案都需要校长特批。我只好无功而返。
· 五年前,我开始搜集燕京大学的资料并且着手做燕京人物口述史的时候,这所曾经鼎盛一时的大学还少被人提及,如今,央视已经开始播出关于这所大学的缔造者司徒雷登的记录片了。当年,黄宗江老人还在世,第一次见他时,他说:你小子为什么要做燕京大学?胆子不小,毛主席否定过的人你都敢反案!
· “家”在哪或者说“根”在哪越来越困扰我。父母知道,他们的家在老家,他们随时并且最终回到那里。女儿可以说她的家在北京,以后她世代生活在这里。而我,或者我们这一代人,即不在此,也不在彼,注定是“漂”的一代。
· 昨天拿着一份刊有我的照片的报纸得意地问女儿:认识这是谁不?正在玩玩具的女儿头也不抬:不认识。唉,看来不能太拿自己是个人物啊
· 《巨流河》作者齐邦媛的名字,是当年一位救了她的乡镇医生起的。典出诗经:子之清扬,扬且之颜也。展如之人兮,邦之媛也。现在有多少人的国学造诣能比的上八十年前的那位大夫?
· 北大法国史泰斗张芝联先生在世时,有一次给我打电话:章开沅先生对你那本《逝去的大学》很感兴趣,评价不错。你可以给他写信联系一下。写信封时,我错把章先生的名字写成了章沅沅。结果,章先生没回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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· 近代书家可称得上大宗师的,我觉得于右任算一位。
· 和朋友探讨临贴。我说我喜欢对贴冥想古人的运笔状态,友人问诘:错了怎么办?我以为,艺术的归宿,是自由。临贴,是为了出奴入主。诸位方家如何看?
· 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,以“诗、书、画”三绝闻名于世。可是,我觉得他的书法不是好书法,甚至可以说坏书法,他的字不是写出来的,是画出来的。
· 她是康有为的书法女弟子,康有为说她写的比他好。近代人从碑入手者,于右任第一,萧娴次之。
· 有一次天津大冯去看望吴冠中,吴兴冲冲拿出自己写的字给大冯看,大冯端详良久,说:我还是喜欢您的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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